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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训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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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有半分迟疑,如同受惊的小鹿,慌忙应了一声:“哦……”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王芝低着头,拖着虚软的步子,一步一挨地挪到王槿跟前,小脸煞白,肩膀瑟缩着,那模样,真真是天塌地陷,末日降临。

王槿看着妹妹这副可怜兮兮、却又“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中那股邪火夹杂着悲凉再次翻涌。她强压着动手的冲动,玉指几乎要戳到王芝光洁的额头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

“瞧瞧你这副模样!披头散发,满身酒气,衣冠不整,泪痕狼藉!哪还有半分金枝玉叶的体统?我教你诗书礼仪,教你持身以正,教你明辨是非,是让你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独处一室,饮酒失态,行此……此等不知廉耻、授人以柄之事的吗?”

她刻意略过那最不堪的一幕,只用“不知廉耻、授人以柄”八字重重敲打,目光如刀,剜过王芝红晕未褪的脖颈和凌乱的衣襟。

“女儿家的清白名声,重逾性命!一丝一毫的污损,便是万劫不复!你以为这是儿戏?是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你可知人言可畏,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今日之事,若有一星半点传扬出去,莫说你自身尽毁,便是整个咱们整个高丽王室,也再难在这高丽立足!安仲夫那些人,会如何看你?杨家上下,又会如何看我?你……你简直愚不可及!”

她越说越痛心疾首,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如履薄冰才勉强维持的局面可能因此毁于一旦,更是气得浑身发颤,那修长挺拔的脊背绷得笔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压,领口下紧致的锁骨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王芝被骂得狗血淋头,句句都戳在她最委屈、最害怕的地方。她想大声辩解,想说是酒坛太重,是地板太滑,是杨炯的手臂太有力,可那唇齿相触的瞬间触感如此真实,姐姐眼中滔天的怒火与失望如此刺目,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觉得百口莫辩,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王芝扁了扁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不再是方才嘤嘤啜泣,而是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我没有,我不是,姐姐你信我,呜呜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剧烈地耸动,那雪白纤细的脖颈因哭泣而弯折,如同一株饱受风雨摧折的芝樱,破碎且凄楚。

杨炯冷眼看着王槿将一腔怒火尽数倾泻在无辜又懵懂的王芝身上,见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而王槿犹自面色铁青,胸膛起伏,显然怒气未消,还要再训。

他心头莫名一阵烦躁,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行了!你有完没完?逮着个小的往死里训,有意思吗?我说了是误会!”

“误会?!”王槿猛地扭头,通红的眸子死死盯住杨炯,那眼神如同受伤的母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恨意,“杨炯!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被轻薄的不是你妹妹,你当然可以轻飘飘一句‘误会’!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水芝若因此有半分损伤,我王槿便是拼了这条命,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她护犊之情彻底压倒了理智,对杨炯的怨恨攀至顶峰。

“你简直不可理喻!”杨炯被她这蛮不讲理的指控彻底激怒,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好!好!你爱怎么想随你!我杨炯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他懒得再与这陷入偏执的女人纠缠,重重地将竹筷拍在桌上,震得碗碟轻响。

王槿见他如此,心知再争无益,更觉心灰意冷,悲愤交加。她最后狠狠剜了杨炯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饱含怨毒、失望、痛心,还有一丝深藏的不甘。她猛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姐姐!”王芝见姐姐要走,心下大慌,也顾不得哭了,连忙扑上前去,伸手想抓住王槿的衣袖,“姐姐你别走!你听我……”

“滚开!”王槿正在气头上,感受到衣袖被拉扯,想也不想,猛地一甩手,力道之大,带着积压许久的愤懑与绝望。

“啊!”王芝本就被酒力与情绪折腾得虚弱,猝不及防被这大力一甩,顿时站立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砰”地一声跌坐在地,手心擦过冰凉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姐姐头也不回、决绝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刺目的光影里,那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却透着无尽的孤寂与冰冷。

最后一丝依靠也离她而去。巨大的委屈、恐惧、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王芝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将脸埋进双膝之间,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小兽般的呜咽,泪水迅速浸湿了膝上的裙裳。

杨炯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的闹剧,听着王芝压抑的痛哭,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地上缩成一团、哭得浑身颤抖的少女,又看了看满桌狼藉、滋味诡异的菜肴,最终,不耐地低喝一声:

“别哭了!哭能顶什么用?”

王芝的哭声微微一滞,埋在膝盖里的脑袋动了动,却没有抬起。

杨炯几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蜷缩的、可怜兮兮的一团,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少了些之前的冷厉:“地上凉!赶紧回去洗把脸醒醒酒!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酗酒!像什么样子!”

王芝这才怯生生地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狼狈不堪的小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杨炯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软,语气下意识地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好了,我去跟你姐姐解释。”

说罢,不再看王芝,迈开大步,径直朝着王槿离去的方向追去。

偏厅内,霎时只剩下王芝一人。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杨炯消失的门口,一时竟忘了哭泣。

姐夫去追姐姐了?他说要去解释清楚?一丝微弱的、不合时宜的希冀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苦涩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带来一丝隐秘的甜。

然而,这丝甜意尚未化开,唇上那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凉触感,姐姐离去时那冰冷绝望的背影,以及自己此刻满身狼狈、心乱如麻的处境,又如同沉重的铅块,瞬间将那点希冀压了下去,只余下更为复杂难言的酸涩与茫然。

她木然地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站起身。手心擦破的肌肤传来刺痛,提醒着方才的难堪。她失魂落魄地走回那张紫檀木桌旁,缓缓坐下。

桌上杯盘狼藉,残羹冷炙散发着诡异的气味。琥珀鸭的脆皮不再晶莹,凝结着油腻;玲珑牡丹脍的刀花散乱,鱼肉显出黯淡;那盘咸得发苦的水晶鹅掌,更显得面目可憎。

王芝的目光空洞地扫过桌面,最终落在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鳜鱼身上。她下意识地拿起自己面前那双乌木镶银的筷子,筷尖无意识地戳向鱼身上细密的刀花。

一下,又一下。

柔软的鱼肉被戳出一个个小洞,细碎的肉屑翻卷出来。

她仿佛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眼神飘忽,不知落在虚空何处。

窗外的日光斜斜照进来,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偏厅里静得可怕,只有筷尖戳在鱼肉上发出的轻微“噗噗”声,以及窗外竹叶被风拂过时,那永不停歇的、细碎而空洞的沙沙声。

那少女的心事,便如这满桌的残羹,五味杂陈,混乱不堪,又在这无言的寂静里,沉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初尝情爱却又撞得头破血流的青涩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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