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您爱人怀孕了,你不知道吗?”(1 / 2)
“快快快, 让开,抢救推车呢!”
“检查一下病人的心跳、血压、心率!”
“病人是否有药物过敏史?”
抢救推车的滚轮声混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如波涟漪纹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荡开来,引出一片令人心慌意乱的杂音, 许灵卿呆滞地站在急诊室外, 眼睁睁地看着昏迷的江雪坞被一群白大褂急匆匆地推了进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后背黏腻, 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许灵卿踉跄几步, 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 偌大的走廊一时间安静下来,勾勒出他隐在黑暗中的剪影, 看上去无比落寞。
江雪坞在他怀里疼的微微呻吟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许灵卿腿有些软,几乎有些支撑不住, 缓缓从墙壁上滑下, 蹲下身抱着膝盖, 像个孩子似的蜷成一团, 眼圈悄无声息地红了。
他想起许正燃昏迷当日,两个人趁着夜晚翻墙回家时, 他是怎么对江雪坞说的?
他说,会保护他。
他没有做到。
许灵卿浑身一僵,心中的愧疚如同在幽暗处生长的藤蔓疯狂滋生, 缠的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他垂下脖颈, 像是受伤无助的天鹅, 将头埋进了膝盖里,没有让人看清他眼底的水光。
滴答、滴答——
手表上指针转动发出的声音氤氲在空气中, 引起耳膜震动, 心脏鼓噪。
时间被悄无声息地拉长, 每一秒都似乎行走在刀尖上,满心煎熬,无法忍受。
许灵卿抱膝蜷缩在角落,就像十几年前被无情的许虞烟关在禁闭室里那样,通红的眼眶直勾勾看着对面的墙壁,双眼茫然,恐惧感和无助感从脚底板直冲大脑,却只能清醒地感受着神经被寸寸凌迟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咔哒”的开门声,许灵卿才从恍惚中短暂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急诊室的门开了。
许灵卿倏然回过神,看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低声喊道:“谁是患者许灵卿的家属?”
“我是。”
许灵卿赶忙站了起来,却因为长期蹲着,一时间大脑供血不足,两眼发黑踉跄了几下,指尖下意识扶住了墙壁,这才堪堪站稳:“........”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再大的气也去了三分,眸底闪过一丝无奈,走到许灵卿面前,低声道:
“患者现在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没有出现落红和先兆性流产的症状,只是额头有些擦伤,不放心的话,可以住院观察一晚再走。”
“.........”许灵卿忐忑的心跳在听到“患者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的时候逐渐平稳下来,机械性地点了点头,连带着医生后半句话都没有认真听。
“患者家属,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医生见此,加重音调重复了一边,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啊,在听........”
许灵卿慢半拍地抬起头,迟钝地转了转眼球,盯着医生,语气陈恳:“你刚刚说什么?”
医生:“..........”
她有些生气,微微蹙起眉,语气像是家长在批评犯错的孩子似的:“您爱人差一点就落红流产了,你还在发什么呆?!”
许灵卿:“..........”
在心底消化并且理解完医生的后半句话,他的脸上才迟来地浮现出些许愣怔,像是突然听不懂人话了,不可思议道:“什么落红?什么先兆性流产?”
“.........”医生见许灵卿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这下比许灵卿还惊讶:“您爱人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神经上,哐的一声震的许灵卿当场傻在原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慢半拍道:“......我不知道啊........”
他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机械性地回着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医生的话外之音——
怀孕.........江雪坞竟然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你们这些Alpha,平日里就只关心工作,能不能对自己的Omega多一点关心和照顾?!”
看着许灵卿一脸懵逼的模样,医生越说越生气,絮絮叨叨将许灵卿说了一顿,最后嘴都说干了,见对方还直呆滞僵硬的如同一根笔直的木头杵在原地,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甚至连瞳仁都凝固住了,以为对方没有在听,气的血压飙升,恨不得当场掐人中:“........”
她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直接将许灵卿踢进江雪坞的病房:“好好照顾病人,他身体弱成这样,再有下次,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说完,医生气哼哼地走了。
等医生走了,许灵卿耳边的嘈杂声才慢慢消了下去。
实际上,许灵卿刚刚根本没有在听,单单“病人怀孕了”五个字就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连灵魂都升空了,大脑像是中了病毒的程序般一片乱码,根本无法转动起来,理解医生的话。
他的目光飘忽,直到对上病床上尚在昏迷的江雪坞,才逐渐凝成实质,大脑也慢慢清醒过来。
许久后,暮色的阴凉顺着窗台淌下,透出刺骨的冷意,树叶簌簌,在夜风中打着卷儿,又落了一地枯黄。
许灵卿不知站了多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动了动站着酸麻的双腿,慢半拍地走到江雪坞身边,坐到床上,不受控地轻轻抚了抚对方额头上缠着的纱布。
随后,他的指尖微微下移,越过江雪坞的下巴,脖颈,胸口,一直划到腹部,轻轻停了下来。
这里,他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生命。
许灵卿指尖开始颤抖起来,猛地将其收入掌心,狠狠闭上眼,鼻尖微酸,眼圈再次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竟然莫名有些想哭。
他只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未有这般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小生命身上淌着独属于江雪坞的血脉,从此之后,他的生命再也不似飘忽的浮萍,终于有了归处和牵挂。
他的身体里怀着属于江雪坞的孩子........是江雪坞的。
.........
江雪坞从昏沉醒过来时,头莫名有些疼。
他艰难地动了动指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干涩如同砂石摩擦地面般沙哑:“水.......”
他刚一发出这个音节,就有人闻声走过来,双臂温柔地穿过他的后背,将他扶到枕头上躺好,接着又将温水体贴地递到他嘴边,慢慢地喂他喝下。
因为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没有喝水,江雪坞喝水的动作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急切,清亮的水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下,又滑落到不断滚动的喉结处,接着被人用指腹轻轻抹去。
他是沙漠中行将枯死的树木,被人喂了足够的水源才堪堪有了生机,苍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些许红润。
江雪坞慢慢睁开眼,看见许灵卿就坐在他身前,顿时愣住了:“..........”
许灵卿没注意到他的神态,见他喝完水,又谈过去扶他躺下,替他整理好枕头,防止他靠的不够舒服,接着从一旁搬来一个小桌子放到床上,抬起清凌凌的眸子看向他,语气淡淡:“饿了吗,要不要去吃饭?”
“...........”江雪坞没想到自己摔了一跤,许灵卿竟然会变的如此温柔,表情微微一滞。
许久之后,他才艰难地运转起逐渐恢复工作的大脑,想到自己昏迷前他和吴筝言的说话声,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道:“吴筝言呢?”
见对方一醒来,不仅不关心自己,也不关心肚子里的孩子,许灵卿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但想到江雪坞现在还怀着孕,他到底没呛声,忍下心底的那口气:“你摔下来之前他下意识用手接了一下,虽然没接稳,但手还是被撞骨折了,疼的哭了一路,我让他去骨科检查了一下。”
“还好,中度骨折,没搞成残废。”许灵卿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话里醋味有点重,慢半拍地移开视线,开始找补道:“他刚刚过来看了你一眼,说要陪你,但我让他回去了。”
“.........”
刚听到吴筝言要留下来陪自己的时候,江雪坞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又听到对方已经回去的消息,江雪坞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许灵卿的决定从来没有这么深得他心过,毕竟吴筝言在他身边一秒钟,他便觉得危机如影随形:“谢谢。”
“.......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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