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2 / 2）

……就到这里了吗？

完全是非人之物的存在仰面躺在沙滩上，注视着上方熟悉的天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它透过凡尔纳的眼睛，无数次看到了这一片蔚蓝的颜色。

然后，它突然非常“人类”地笑了一下。

“我的主人——凡尔纳，在他还操纵着这具身体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但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我的声音也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强，甚至反过来取代了他。”

“我不想……我果然，还是——无法选择死亡啊！”

一瞬间，仿佛应和着这一声怒吼，组成它身体的所有“部件”山崩般炸裂开来。橘町枝的表情毫不意外，面对直直坠落向自己的残缺铁块、裹挟其中的运输管与不知道哪一部分的渣滓，整个人不闪不避，直挺挺撞了进去——

“！！！”

那一瞬间，整个岛面都像震荡了一下。超出了□□撞击所能产生的破坏规模，岛屿边缘的大块陆地，就被像是导弹一样的余波击沉了！

浅滩之上，夏油杰感受着震荡开的风声，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咒灵，仿佛上百年的诅咒堆积成的死气之海，一瞬间铺散弥漫了半个海滩。橘町枝还没从机械构成的残肢中爬出来，被黑压压的咒灵直接吞没，成了汪洋之中一条失去方向的舟。

色彩驳杂的咒灵堆积在一起，拼命涌向前方的沙滩。在涌向海岸的所有咒灵里，唯独只有那么一只，正面对着坐在半空中的夏油杰。

那是彻底放弃了成为“人”，或者说，放弃了作为“异能生命”的一部分，成为了完整咒灵的——未定义特级咒灵体，加布。

它飘浮在海面上，像是一只岛屿模样的鱼，已经找不到半点身为人的特征。两只薄薄的眼睛在身体两侧眨动着，皮肤表面似乎失去了发声的器官。

它放弃了挣扎，放弃得到自由的可能，选择被人驱使着活下去。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加布作为特级咒灵的大脑，突然回想起了几天前见到的一个怪人。

一个额头有奇怪的缝合线的男人，他身上的气息……

夏油杰飘浮在浅滩上方的低空处，放出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咒灵。以数量换取质量，将不远处沙滩与海水间的某个人围困其中。

当年面对伏黑甚尔的时候，他用来防御的咒灵“虹龙”，被对方一刀切断。之后的无数个日夜里，夏油杰也反思过，如果再遇上类似的情况，他应该怎么做？

就像现在这样——

沙滩成了咒灵的海洋，每一只都在贯彻同样的命令。从咒灵身上反馈的信息，让他能确认橘町枝目前的动向。

她在杀死面前的每一只咒灵，试图找到一条出去的路。但是，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吞没的大象，即使能轻易碾死其中的任何一只，却无法在一瞬间杀死它们全部。

无论是哪种属性的咒术师，包括零咒力的天与咒缚，都有相应的短板与长处。即使是六边形战士的五条悟，也不是真的毫无弱点。

他是“最强”，可依然不是“无敌”。

夏油杰不需要太多的时间，一只特级咒灵的收集过程，也只是简单地“祓除-吞下-吸收”。他为此做出的一切准备，包括拖延时间、消耗天与咒缚的力量、利用双方的束缚，都是为了得到这只完整的特级——

下一秒，从海面层层叠叠的诅咒之中，有什么东西被丢了出来。夏油杰条件反射地闪避开，完成了一半的术式被迫中断。

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团黑影跟着从海中抛飞出来。仿佛一只飞翔的保龄球，瞬间撞向了等待契约的特级，“轰隆”一声后齐齐落进海里。

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庞然大物，在海面砸出接近小型旋涡的浪花。巨浪在几分钟后减弱，咒灵加布抖了抖身体，才确认撞飞了自己的，是一大坨被团成了团的……咒灵？

夏油杰也愣住了。

他站在散开的漩涡周围，确认这只咒灵还活着，体内的术式依然完整。于是下意识催动术式，让它恢复原样——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相比之下娇小无数倍的身影，从咒灵内部的阴影中直插半空！

天与咒缚，人类肉|体的极限，生理天赋所能达到的天花板。

没有术式，不需要咒力的操作，只是绝对的、纯粹的——力量、速度，运用武器的技巧！

那一瞬间，夏油杰看着那张拉近的面孔，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聊过的一个故事：

一只被封印在瓶子里的魔鬼，因为痛苦地等待了几百年，终于得到自由的瞬间，决定杀死那个给予它自由的人。

他在梦境中、在几年前的幻觉里，已经被她杀死了几百次。以至于当真正的死亡降临之时，反而有种做梦一样的恍惚感。

……那是有意义的。

……什么意义？

他被重重地击飞出去，就像之前那只咒灵，从半空垂直坠落进沙地的凹坑里。维持术式的手当场脱力，咒灵被顺手祓除了，就像摘掉一片被狂风卷席到面前的叶子。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非常细微的，金属穿透血肉的声音。

名为“天逆鉾”的利刃，捅进了他的胸口。